虽然有些嘶哑,可那的确是阿婆的声音,她不可能会认错。
她端起塑料杯一口气喝完,脑子里仍在想刚才的那通电话。这通开始得很奇怪,结束得很突然的电话。
“啊呀,你别捣乱!”
“轰隆――”
在一阵尖叫声后,通话被对方慌忙挂断。
她其实更想问张梅芳怎么会有她出租屋的座机号,可觉得不太礼貌没问出口。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窗被关上、下钥。再拉上窗帘,多重的乌云都看不到了。
张梅芳静默了稍顷,而后定声:“上周村的老先生说了,不过这个月十五人就没了。”
“嘟嘟嘟嘟――”
张梅芳还在絮叨:“年三十时人就站不起来了,上月十五翻不了,上吐下泻没个干净,我伺候她啊宿宿地睡不好觉,天天得给她洗……”
这回儿轮到张似水愣住了。
“……”
提及阿爹,她神色不免有些伤感。
她的话很快被一嘶哑的声音突兀地打断。
“小水啊,你回来见你阿婆最后一面吧。”
张似水一雾水,心的不舒服,张了张嘴想继续问刚才的问题。
“阿娘,你怎么醒了!”张梅芳惊诧地大喊。
“砰――”
张似水很快又摇摆,在狭小的出租屋转了又转。
姑姑对阿婆这么多怨言,听起来实在刺耳,让她很担心。
“阿嚏,”张似水打了个响亮的嚏,搓着还着的胳膊朝窗边走去,“好冷好冷。”
“别回……”
“可……”
只不过……记忆里姑姑的声音没有这般沙哑粝。
屋外电闪雷鸣,风呼呼从没关严实的窗进,冻得她只打寒颤。
“……”
是什么东西倒下的闷响声。
“还记得吗?”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听筒那边又传来张梅芳幽幽的追问。
“哎,”张梅芳被这声姑姑唤回了神,她咯咯地笑,“我就是你姑姑,没错没错。”
张似水咽了咽唾沫:“记……记得,你是阿爹的姐姐。”
张梅芳闻言出奇的欣喜:“好孩子好孩子,你还记得我就好。”
张似水静了很久,后边脑子晕乎乎的难受,好像是答应回去了。
女人压低了嗓音,听着像深不见底的井。
张似水旋去看。
张梅芳似乎很高兴,话里都是笑意:“太好了,姑姑把房间给你收……”
原来是她阿爹的牌位倒了。
张似水愣了好久才放下听筒,而她手边的水不知何时被碰洒了一半。
都病重了还这么用力地喊“别回来”,阿婆她……果然很讨厌她这个孙女。
张似水听着耳边的咳嗽声,了:“阿婆?阿……””
张似水莫名有了几分心安感,转想进浴室冲个热水澡去去寒。
座机旁放着一沓塑料杯,张似水把听筒夹在肩颈间,伸手去够饮水机,“那个,姑姑,你找我什么事?”
“怎么……怎么了?”见此情形,张似水不觉慌乱,顿了顿后生疏别扭地叫了声“姑姑”。
“姑姑,别说了。”张似水听得眼酸,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
“别回来!”
那边静了下来,甚至听不到张梅芳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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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似水鼻一酸,嘴里念叨:“既然这样,就不回去了吧?”
“小水啊,你阿婆不行了。”女人猝不及防。
“别……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