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珠还记得自己原来的家。
就在小镇运河边的一栋旧大楼里，那时候因为修建水坝，运河水位下移，暗绿色的河水原本是条遮羞布，那块布一掀开，河dao在水位下lou出瘦粼粼的脊背，泥沙淤泥堆积在两侧，像是腐烂的pi肉被活生生地从骨tou上剜了下来。当初图这房子风水好的李家逸看后嫌弃了很久，总说晦气，但房子地段不错又靠近学校，面积不大不小刚刚好，对当时手tou不算宽裕的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那条苟延残chuan的河liu就这么从她整个青春期里穿行而过。
老房子住了很多年，早年liu行实木定制的家ju，李家逸咬咬牙定zuo了整套。过了几年，被chaoshi的水汽给泡了，家ju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换，当时liu行什么就sai什么。她记得的家就是一个破旧的百宝箱，里面sai满了所有她被过往时间困住的回忆。
李玉珠仰tou再看自己面前这栋陌生的房子在太阳照耀下闪烁着锋利而冷ying的光，这里面一无所有。
“阿姨这两天请假回家了，你爸还在公司，现在家里就我跟你两个人，正好让你先适应适应，怎么样？”谭绪清自顾自地走进去，进门才发觉李玉珠还呆立在门外，“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低下tou跟着走进去，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自己红zhong的手腕，手臂pi肤上起了层鸡pi疙瘩，表里如一的豪宅每个角落都让她通ti发冷。
李玉珠的新房间在二楼最走廊的里边。
外面看着新，里面基本没有改变，空气里面有gu尘味，地上堆了不少装满东西的箱子。她打开箱子，里面杂七杂八地sai了很多东西。其实她看得出来这是李家逸的囤积癖遗留物，但还是抬tou问谭绪清，“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谭绪清脸色有点尴尬，连忙解释，“这些都……都你爸昨天从公司带回来的，打算借你这放一会儿，等他回来了就搬走。”
“哦。”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谭绪清，不知dao为什么，那gu说不清dao不明的距离感就像是汲满了这房间里的不安，慢慢膨大，直到sai满她整个xiong腔。
她几乎要不认识自己的妈妈了。
“怎么……这么看我？”谭绪清的笑容有些勉强，忍不住回避她的注视。
“只是觉得，好久没见了。”
谭绪清愣在了原地。
李玉珠没再继续盯着她，而是扭tou扫了一眼自己这间没多大改变的房间。桌椅床柜还是那一套，旧得掉了颜色，床坐下会发出一种已经快要坏掉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床边书桌上的东西被收拾得很整齐，桌面没有什么灰。当初她因为书架不够用摆了很多自己的书在这上面，现在一本也看不见。床边有书柜，只是上面放着的都不是她的，一半是李家逸当初单位留下来的杂志，一半是谭绪清的杂志和小说书。
她在床边坐下，动作迟钝，手掌摸着冷丝丝的床单出神，这里连空气都是陌生的，她呼xi着只觉得tou重脚轻，神魂出窍。
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这张床上曾经躺着的她。
“玉珠，”谭绪清见她不说话，跟着她一块儿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还记得些什么吗？”
“我记得你，还有爸爸，”李玉珠双眼盯着自己的床tou柜发直，那里以前放过白板的零食。她缓缓收回视线，“还有白板，”她在bi1迫自己接受眼下荒诞的现实，然而适应的过程里她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没注意到shen边谭绪清的脸色变化，“白板是不是死了？”
“对，”谭绪清格外在意她的情绪，一直盯着，“走了有段时间了。”
李玉珠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隔了太久，她听见也不觉得怎么难受，“他怎么没的？”
“你以前不是每年要给他zuo什么ti检么？刚结婚的那年……就去医院ti检，然后查出来他……心脏出了问题，”谭绪清小声地说，“你刚怀大宝没多久他就心脏病去了，”她看着李玉珠从始自终安静的侧脸，很是松了口气，脸bu肌肉放松了下来，带了点笑容，“那时候我还安wei过你，说白板这时托到你肚子里要当你的孩子。也不知dao是不是真的，这一胎还真得了个大胖小子。”
李玉珠忍不住动了动眉mao，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玉珠，”谭绪清看着她的表情呆滞，以为她心情不好，伸手抱住她，“其实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还得好好过日子呢。你就别强迫自己去想什么，该记起来的总会记起来。再说了，你孩子都这么大了，二宝也没多久就要出生，日子坏不到哪里去的，别担心。”
怀孕的感觉其实并没有谭绪清说的那么轻松，shenti里被yingsai进去了一大块肉，一口气又梗在心口，两面夹击，不断地压缩着她五脏六腑的生存空间，让她四肢的血ye都liu转困难。或许是因为怀孕，尽guan谭绪清的怀抱很nuan，李玉珠却依旧感觉自己手脚冰凉，甚至冷得有些发颤，她咬着嘴chun说：“我想记起来。”
“这都是赵福来那个王八dan的错，你也不用怕，回tou让你爹给他几天脸色，这王八羔子还不得服服帖帖。还敢动手了，真的是，”谭绪清的一腔情绪找到了发xie的地方，开始咒骂赵福来一家，“我跟你说，这男人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