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欢声笑语在这一刻, 戛然而止。方才还开心打闹着的仙娥仙侍们面色一下子苍白下来,战战兢兢地跪倒在渡霄殿门口请罪。
的狗尾巴草到了白济安手里。
“这是凌友。”那个小仙侍同他们介绍。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凌守夷便又移开视线。
他很少回忆过去,即便目下这点回忆也不过一晃而过。
偶尔,有小仙侍自觉冷落了他,跑到他面前问他,“可觉得无聊?”
但殿外空空落落,安安静静,这些小仙侍怕怒他,早已抱着球走得远远的,再也没敢回到渡霄殿前玩耍过。
她刚刚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原本还一己之力孤立他们所有的人凌守夷倏忽间玉容变色,双眸冷淡如冰,冷冷地瞧着她,眼里甚至还掠过点痛恨和受伤。
从出生起,凌守夷便知晓自己地位崇高,与旁人不同,他,自小便远离父母, 几乎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
在更久之前,他曾经认识一个小仙侍,小仙侍格天真,无忧无虑,不知他的真实份,只把他当成和他一样的仙童。
就像从前独居渡霄殿时, 高高在上,楼高风越寒。
他必须让自己变得足够冷酷无情,斩伐罪仙时才能不令自己受私情影响。
偌大的,冷清如重重雪的渡霄殿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小仙侍果然松了口气。
夏连翘对他而言是个例外。她是这一十八年来唯一敢围着自己团团转的,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这些小仙侍们面面相觑,一迭声地:“凌友好。”却不知拿这个过于冷淡矜持的孩子如何是好。
当时凌守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鬼使神差地隐瞒下自己的真实份,“我在渡霄殿内伺候。”
“恭喜白大哥拥有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狗尾巴草!”她啪啪鼓掌。
她一怔,下意识检讨起自己刚刚的言行举止来。
他指尖微动,这一刻也很想同他们一起打闹玩笑,一起畅快地踢蹴鞠。然而,他也只是想想。他知,他的出现,只会令人扫兴。
他与这小仙侍痛痛快快玩了一个下午,又过几日,小仙侍喊他去天池畔玩耍,并不忘呼朋唤友,叫上一群平日里的玩伴。
凌守夷看出他满是尴尬和不自在的神情,顿了半秒,遵从他心意答:“还好。”
白济安冷笑:“了是么?”
也从这一刻,凌守夷便无比清楚地知,他们不欢迎自己。他的出现就像将一件不合时宜的东西摆放在它不应该出现的地方,透着格格不入的古怪。
他让这些小仙娥和小仙侍们把蹴鞠拿走。仙娥仙侍们长舒一口气,如获新生般地抱着球走到渡霄殿外。
似乎,多他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知晓父母份与名姓之外,他们二人究竟是在何方, 是生是死,没有人跟他说,他刚开始还觉得困惑, 还会想念, 会想象母亲的温度。
怎么了?
他喜欢一个人独, 喜欢没有人来打搅自己。
第48章
饶是他没兴趣去看,风也将三人之间的欢声笑语送到他耳畔。
他不会放下段,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他们在一边玩耍,而他则垂眸坐在池畔看池中游鲤。
距离三人不远, 凌守夷敛眸默坐。
仙门中人虽生来便通宿慧,但他那时年岁不过数月,模样冷峻俏丽, 与人间七八岁的小童无疑,心也是孩子心。
日子已久,他已成习惯,习惯变得冷酷冷峻。他习惯孤一人,习惯将全的力放在大上,似乎他生来便是为求而生。
因掌仙门刑名没有人敢接近他,他也从来不去接近任何人。
这些小仙侍们惊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小童,人间八九岁的模样,面色苍白清秀,眉眼俏丽,容色冷峻,透着一格格不入的疏冷局促。
凌守夷垂下眼,很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只蹴鞠,似乎是人间时兴的玩意儿。
“这狗尾巴草就给白大哥了。”
小仙侍好奇地问他,“你是哪个殿里伺候的?”
少年面无表情,神情淡漠, 无动于衷地静坐。
这只是他童年中,鲜少的,脆弱和柔的时候。就如同仙门中人转瞬即逝的童年,这些脆弱和柔对凌守夷来说,也不过黄粱一梦,眨眼而过。
他还很想分辨那嬉笑声。
一视线忽然来,存在极其鲜明,如刀剜剑刺一般,夏连翘一怔,一阵发麻,一扭就对上一双冷黑的双眼。
他下界除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似乎要多人才能玩。
他并不在乎他们在说些什么,不在乎自己是否孤一人。
回想他们如释负重的神色,凌守夷静静地想,他面目到底就这般可憎吗?
他在渡霄殿内打坐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小仙娥与小仙侍打闹玩耍的笑声。紧跟着, 一风声飞过, 小小的少年睁开眼,看到一只蹴鞠落在自己的蒲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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