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是个拘束的，只是垂眸压步。

        水烟轻看了她一眼，也是淡笑着点头，由玉簟扶着在最末处的罗汉大椅上坐下了。

        冯李氏本想着将话儿咽在肚里的，这会儿却见了沈老夫人开口，也是不得不说了，只向前轻挪了身子，手中揪着帕子：“也是可怜见的，平妹妹这几日身上一直是个不好的，绾丫头也是一刻不歇的侍候着，这会儿她也是想见家里人多时了，老太太既来了，且不急着走了，好叫平妹妹宽心才是。”

        “烟丫头，去里间儿换身儿干净的衣衫儿，该是陪了老太太去见人的了。”褚妈妈眼神探了外头一眼，也是压低了声儿。

        沈老夫人素来是个精明的，又怎会看不清她的心思，平了嘴角，也是心中有了底儿的，淡淡道：“长房娘子有话儿不妨直说的。”

        也是没多等的，又听她继续道：“堂上头坐的是你姑父家大房的表婶婶，下头且都是你一般大的表姊妹。”

        瞧着一旁的同辈姑娘也都是各做着自个儿的事儿，品茶吃点心的，没一个看她的，只冷着脸儿，想着便是不好亲近的，她便缩了缩肩膀，垂眸不看了。

        “家中也老太太也是走得早，这会子老太太既来了，便也都在一块儿了，且是屋里的长辈儿的，便在院儿里住几日，也好陪了平妹妹的。”

        “嗳呦，想这便是沈三姑娘了，如今见了也是个极好的，怪不得老太太疼的紧呢。”

        沈老夫人闻言，也是扶着桌子，低笑了一声儿：“也是有劳亲家长房娘子了，且不要烦了我们祖孙俩才是。”

        只听得里头一阵儿笑声儿，好不热闹的，里头的丫头见了沈老夫人来，也是快步上来迎了，只欲搀着她上坐。

        “是了，亏了我这丫头的，不然且不晓得如何躲过了。”沈老夫人闻言也是轻笑。

        正说着，那头也是派人来请了。

        ――

        “是了，烟儿与祖母都好好的，不会有下次了。”水烟笑容灿烂了些，心中一阵儿暖意上涌。

        沈老夫人听了这话，也是拉了脸子，语气冷了下来，轻轻打了水烟的小嘴儿：“且是要掌嘴儿的，再不会有下次了！”

        这便是沈老夫人口中的，冯家的大房媳妇冯李氏了。

        冯李氏笑了笑，瞬时想到了什么，也是不好直说的，有些子为难的看了眼儿沈老夫人，轻叹了一声儿，眼中泛着泪花。

        沈老夫人早早的便是有了预料到的，且知道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受了这种事，终是面上挂不住的，若被有心人落下了话柄，黑的白的，且说不清了，姑娘的清誉自是比什么都重要了，索性就自个儿在偏厅等了。

        眼下便有丫头进来伺候上茶，水烟只淡淡打量着那丫头手上的动作，耳边便传来了冯李氏的声音。

        正欲起身，却见着一个和蔼面貌的妇人来扶她，衣衫儿倒不似翠姨娘那般的华贵，只是简单着了件质朴的素衣，发髻低绾，只用了支轻巧的檀木簪子簪着。

您身边儿，哪也不去的。”

        “这便是你姑父房里的翠姨娘了。”随后便听得沈老夫人朝她淡淡说着。

        待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水烟搀着沈老夫人，也是拐入了侧间儿。

        水烟只细细听着，随后便是轻巧的走到几人面前，莞尔笑着，大方自然的朝她们行礼。

        只瞧得那人青丝高束着，头戴牡丹金丝盘翠步摇，额间花钿点缀，耳垂玉髓菩提坠，项颈低戴玉珠璎珞环，衣裳上浅淡绣着的，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纹，缠枝绵延，美妙绝伦，也是透着一身儿的贵气儿。

        “也是苦了这好孩子的，一路艰险的，该是我们的不对，没想着那么多了。”冯李氏声音亲切，给人亲和力。

        本就是一桩险事儿的，算是劫后余生的，也是不好多说了，这会儿冯李氏也笑着不语了，摆手示意她去坐。

        远远的，便听得一阵儿笑，水烟这才莞尔抬眸，寻着声儿的源头，也是不敢多瞧的，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收了视线，便是在心中细细的回味了。

        “也是难得来的，何必拘礼的，只管当着自个儿的家便是了。”冯李氏含笑点头，看了水烟一眼，继续道。

        沈老太太这会子也是放了水烟的手，便是叫了玉簟伺候她去了。

        沈老夫人听着，眼中已然落了泪，止不住的，也是用帕子遮了，缓了好一阵儿，才是平复了心情的：“我且要见平丫头的。”

        见得她是个稳重的，足下似生得灿莲，头上珠钗轻晃，裙摆幅度压的正好，堂上众人也是满意的相视了一眼，且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了，礼仪规矩自是个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