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再次掀起,只见得粉黛挣脱了束缚,直直的冲了进来。
这便是搁了剩下的,揭开杯盖轻呷一口来润嗓:“四妹妹得了那些子好物件儿的,便是往我们这送了,不知自个儿可够用的?”
上辈子自个儿倒是与她交好的,只觉得她是个内敛沉稳的,也是没多在意旁的,现下特地观察她,便晓得一切都有迹可循,她一直都不是甚本分人儿了。
说着便越发不入耳了,水烟剥着蜜橘的瓣儿,面上不显,葱指微翘,拾了一瓣淡淡张唇,送入口中,不由的眼前一亮,只觉得清凉微酸,爽口宜人。
沈水炘笑容微滞,咬着下唇,却还是好言好语的:“小娘是俗人,性子寡淡顺从,能得父亲和祖母的认可,便已然知足了,我做下头小辈儿的,只不过是沾了光的。”
沈水煣看在眼儿里,心中自是不爽快的,平了嘴角,去攀几子上的茶盏。
不知过了多久的,只听着外头嘈杂声儿一片的,有几个尖嘴利嗓的丫头似叫嚷着什么,人影儿只在窗边闪着,也是败了一屋主子姑娘们的兴致的。
“我说呢,妹妹平日里可没这功夫和闲心的,就是旁屋来请去做客,便也是不肯赏脸儿的,怎么今个儿变了天儿,翻过来请我们的,还送了好些子东西,原是姨娘厉害了。”沈水煣白了她一眼儿,不咸不淡的接话儿。
话音也是刚落下,这便听着外头的丫头尖着嗓子,一嘴儿的不服气:“你是什么个东西,我是大娘子屋里出来的,且还容不得你来啐!”
“四妹妹真真耐不住,姨娘才接手管家账簿多久的,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四处显摆了,倒不像代管家务的,倒像是当上了一屋的主母般的。”沈水煣扶了扶发鬓,神色淡淡。
水烟眼睫微颤,懒的做面上功夫,假作吃茶,并没有回话儿。
朝水烟那头瞟,只见得她穿的倒不似先头那般的寒酸,淡上铅华,如画一般的玉色娇容,这便是撇了撇嘴儿,脸上的阴云逐渐散去。
毕竟是个不熟的,这几日更是没有交集,水炘便也只是冲着她淡淡一笑。
沈水炘没去搭话儿,只朝着水烟勾唇一笑,递了一只蜜橘与她。
话头刚落,水炘便是讪讪的笑了。
沈水煣是个脾气烈的,这自是不顺她的意了,只见得她平了眉眼儿,冷冷去看水炘,沉声道:“外头好生热闹啊,倒不知了,四妹妹是得了多少丫头的,管教不来了,没规没矩的。”
这便是拉下眼皮,眼波好一阵儿流转。
见着水烟撇开了话头,水炘暗下的眸子亮了亮,嫣然一笑,露出两颊的梨窝:“够的,姐姐若喜欢,只拿去是了,我是个不识货的,留着也是白瞎了。”
这话儿一出,惹的冯绾娘耳根子发烫,心中自是不爽快,却仍是浮着一脸儿的笑:“方才进屋时,二姐姐还同我说话呢。”
那冯绾娘似不为所动般的,依然是嫣然笑语相迎,好一阵儿的,才敛下眸子,默着不语了。
水烟轻笑着,只淡淡推过,水炘这便不好强人所难了,面上倒缓和了许多,依旧甜笑着。
“对不住了,我从来是个健忘的,堂妹妹不要介意才是。”沈水煣翻了她一眼儿,语气轻了些,嘴中似嘟囔着什么。
水烟轻看她,心中腹诽,她倒还是一惯的嘴上不饶人的,只挑着不入耳的讲,专扫人兴致。
这便见着外头帘子被人拱着摆动了起来。
这会子沈水炘心中忽地闪过什么,捧着茶盏,眼睫微颤,也是掩不下眼中的潮意的,只微微抿了抿唇。
水烟闻言,眸色平淡的去看冯绾娘,见她面色暗了下来,倒也觉得好笑,只觉得她自讨没趣了。
只这一屋,水煣倒是个自来熟的,她斜睨了靠门的那头,语气淡淡:“嗳呦,这还有个人儿呢,怪我眼拙的,窝的小小一个,愣是没看到呢。”
不知过了多久的,便听着远远的,传来了丝轻柔的声儿:“表家几个姐姐的关系甚好呢,怪惹人羡慕的。”只见着冯绾娘开了口,说的由衷的话儿,眸光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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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儿一出,外头的动静小了些,而后便见着冬孀红着脸儿掀帘进来,低眉顺眼的赔不是:“是个腌臜丫头,惹的姑娘们烦恼了。”
“咱们日后可要借着四妹妹几分薄面儿的,没准儿的,哪时便高攀不上了。”沈水煣瞥了屋里的其余姑娘,脸上浮出讥笑。
沈水煣彻底儿是恼了,窜的一下站起,便是冲着外头拔高了声儿:“没规矩的蠢货,一屋的主子在呢,倒在外头凑团儿惹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