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入夏,各院儿卸了厚重的帘栊,翻了新样儿。
暮春四月,殿试如期。文家二郎自入春闱,中贡士,殿试便也如囊中取物,且不在话下。
如今满城皆知,文家二郎人中龙凤,少年有为,惹了不少人家的青眼儿,文家门楣添光,自此受拜帖无数,自是遭世家踏破了门槛儿的,此次设宴,便也是白大娘子的主张,也无非是打着谢师会友的明面儿幌子,请得些送拜帖的世家名门的女眷一聚,好与他家相看罢。
京城贵族纵横,虽是高墙林立,宅门紧闭的,但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人不晓得白大娘子是个牵线搭桥的主儿,文家世代清流,文家郎君又后生可畏,该是会给几分面子,谁见了都该夸上几句,喊上自家小娘子贴上脸子与他家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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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这些子天儿便也是得了岐榕巷文家送来的帖,也该是受邀去道贺的。
这事儿过了好几张的嘴儿,沈家几个姑娘也都是过了耳朵,多少知道些的。
姑娘家的心思灵巧,半羞半喜。如今几个院儿的也是热闹,备着赴宴相看的事儿。
眼下大娘子恢复管家权,府上新进了些料子,便是央着姑娘们挑些样式,做几件儿衣裳的,只与各屋送去。
沈水烟自是不在意这些子事儿的,待着料子由着丫头递送到她眼儿前时,已然是旁的姑娘挑挑拣拣剩下的。
如今布已成衣,赴宴在即的,纵使再不合意的,也该是欣然收下了。
水烟这头的西院儿不比旁院儿的热闹,好似个没事儿的,置身事外的人儿,一院儿倒是再平静不过的过活。
今个儿一早在抿发的时候,水烟自是少不了听了满耳朵玉簪的抱怨的。
“前阵儿二姑娘因着衣裳不合意的,去大娘子那儿闹了几回,也是叫局子改了几番的,如今得了新样儿,满心的欢喜呢,就差浑身长满了嘴儿,向旁人得瑟。”
玉簪捻着篦子,满心的怨气,嘟囔着嘴儿:“也就属姑娘耐得住,旁院儿炸了锅,也烧不到咱们院儿来,旁院儿不挑剩的,也不与咱院儿送的,您倒也看不出是喜是怒的。”
她最后几句是憋在嘴儿里极小声说的,没甚底气儿,可纵使再蚊虫不过的声音,水烟也是听了一耳朵。
她眉头不禁挑了挑,透过铜镜乜着眼儿去看玉簪,噗嗤的笑了,眸色如一池碧水,微风拂过,闪着稀碎的光:“二姐姐只管做她的,你倒是个和尚训道士的,管的忒宽。”
玉簪怔怔,才晓得自个儿言语有失偏颇了,这才讪讪的歇了嘴儿,却仍有些怒其不争的,悻悻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了。
水烟眼中略含着笑,葱指滑过妆奁前的一排簪子,顺带挑出个碧玉素雅的玲珑盘丝点翠簪,轻递与玉簪替着扁上。
玉簪眸上闪着光,眼神儿朝着妆奁上头一溜而过,翻找了一番,终是粘在了一只翠绿欲滴的玉镯上,只仔细拾起,朝着水烟珠辉玉丽的皓腕上比了比。
咧嘴儿露出稚嫩的笑:“记得是上回在舅家白大娘子送的呢,姑娘始终收着,倒是宝贝,不如借着赴宴的景儿戴着,也好讨得白大娘子欢喜不是?”
说巧也巧,话音刚落,不知得了哪儿的邪风,轻透过窗棂,顽劣的撩起炕边的幔子,亦撩拨开水烟心上的水波。
心头泛着涟漪,面上自是不由的一愣。
似是升起了昔时少女的心思,水烟眼睫微颤,缓过神儿来。
她不着痕迹的掩下心中事儿,且是自有盘算的,只苍白的笑了笑,假作痴傻:“此去乃是跟着阿姬道贺的,可不是借着旁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