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心中一动,有些许纳罕。
不与理睬倒好,只里屋有人出去,便听那哭声儿渐大:“嗳呀呀,这是怎样一个人家,瞧着体面光鲜的高门大户,却是眼里没人!”
外头人扯着嗓子,水烟捂着帕子腹诽,该是怎样一个人,敢说出这等没有脸子的话儿。
正想着,便又听外头的人哭起来。白大娘子听出不对,有些坐不住,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王卫氏厉声道:“什么贱坯!还不快快堵了她的嘴!凭她在这里胡诌!”
王卫氏面上不好,脸颊青白一阵儿,脸色垮了又垮:“几个没长眼的,还不快将人拖下去?!”
白大娘子见女儿面色不好,这会儿又听得吵闹,微微拧眉。
这话一出,白大娘子面色苍白,肃声质问:“你说什么?”
那娘子抽噎着,轻飘飘白了她一眼,继续哭起来:“今儿有贵客,我虽出身蒲柳,却也从良为妾,是秉着礼儿不可废,特来拜见文母娘子,那会子却被人拦在外头,硬生生不与相见。”
“你这又是做什么?闹得还不够?”文氏扶着椅侧倏地站起,脚下有些站不稳,朱妈妈连忙去搀她。
朱妈妈笑了笑,走到文氏身前儿,轻顺了顺她起伏不定的后背。
朱妈妈瞪了地上的人一眼,低低地啐了她一口:“我呸,亏你好大的一张脸,消停了多时,现下又兴什么浪?”
娘乖巧应下,小丫头正要拥着文氏移步去耳厅,却听外头好大的一阵儿骂声儿,紧接便是低低的哭声儿,吵得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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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娘子眉头紧蹙,手扶着椅侧,一时结舌。
屋里几人闻声而望,只瞧来人身着挑丝双窠云雁装,梳着流云散髻,头扁一支嵌珠攒玉八宝银簪,额前溜了绺发丝,芙蓉花钿点额,打扮的艳俗,不情不愿的屈身行礼。
那女人没理会她,眼角漾出泪花,朝一侧的白大娘子坐处跪下,哭得梨花带雨:“娘子发发慈悲心肠,就容下我罢!”
王卫氏恨恨剜了眼前人,心中痛骂了一通,忽地想到什么,讪讪转而去瞧白大娘子的反应。
这话儿刚落下,外头几个婆子却是没拦住她,见帘栊被掀开,那人冲进来,拦她的婆子紧随在后头,堵在门下。
嘴里的话不能入耳,起初朱妈妈是好言好语的劝,却不想外头的人给脸不要脸,便是打发了人将她拖走。
屋下几人皆是一怔,只听文氏惊呼一声,水烟暗叫不好,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便挡在文氏面前,一把扯住那女人的手臂往外头甩去,那女人吃痛斜倒在地,由几个婆子制止住。
趁着几人没留神,那人冷不丁朝文氏扑了过去,力气使得忒大,推倒了一旁的朱妈妈,朱妈妈毫无防备,腰部磕在桌角,眼前一白,疼得狰狞。
朱妈妈见王卫氏使眼色,立马大步迈过去,掀帘探身儿,几个主子在屋里头还可隐隐听着训声。
朱妈妈起初是挡在文氏前头护着的,这会儿见那女人哭得厉害,上前一步,狠狠剜了她一眼:“如了你的愿,我们大奶奶心善,容下你来做妾室,每每哭闹号丧都忍你让你,你还敢来得寸进尺!”
文氏这会儿情绪未定,摆手遣开朱妈妈,冷声问:“你来做甚?”
白大娘子心里纳罕,见女儿捂住心口,眼眶生出红来,欲开口问,倒听外头风波未平,又吵起来:“我是大郎名正言顺抬进来的,也是经了卫大娘子眼儿的,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去路?”
沈家几个姑娘捏着帕子瞧了好阵儿,沈水烟冷眼瞧着,心中自是生嘲,暗叹是个泼辣货。
“我哪也不去,大郎...待我大郎归家,定不轻饶你们这些腌臜泼才!”那女人挣扎了一番,精致的五官沾满了泪光,瞧着好不狼狈。
文氏顿住脚步,侧身去望白大娘子,眼光黯淡下来,摆手叫小丫头退下。
王卫氏脸色青白一阵儿,肃声说道:“可要打发干净了。”
那女人依旧是撒泼打滚儿,几个婆子被她抓乱了头发,扯松了衣裙,一时拿不定主意。过了一会儿,便她动作缓下来,发髻松垮,面上蹭去了精致的妆容,额前冒着点点细汗,沾湿了些许秀发。
不出一会儿,便见朱妈妈甩甩袖子进来,陪笑:“瞧着是个不懂规矩的,污了夫人和姑娘的耳朵。”
几个婆子匆忙闻声过去,拖着那人便要往门外拽,那女子哭得凶,对着几人一顿撒泼乱挠,嘴里又骂又啐,惹得屋里的几个主子惊吓不已。
待几个丫头拥着,轻扶着文氏坐下,白大娘子立马拥上来,一把揽过捧着大气不敢喘的女儿来安抚,只“心肝儿肉”的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