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再次哭天抢地地散去了。

        等到半夜城里各处冒出火头，李将军披挂整齐金甲天神般率领四名亲卫直趋莫大人卧室口里高喊着：“残贼夜袭，保护大人！”莫翰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太小瞧这位将军了！

        李长发心急火燎地赶路，还是迟了一步。等队伍到了郊外，莫翰韬已经“收复”延长两天了。

        但闫大人的理由绝对无法辩驳――不了解情由，怎么能伸冤呢？总不能一把扯住哪个军爷：“你还我公道！”

        想通过咬人免灾？呵呵，图样图森破――被咬的固然要倒霉，等那些倒霉鬼再榨不出油水，官爷们下一个该找谁呢？你自己琢磨！

        城南被延水拦着，李长发把三个营分别安置在延长西、北、东三个方向形成合围之势，自己仅带了几十个亲卫入城，拜访莫大人去了。

        人家既然这么说了，手里还有都司府的命令，莫翰韬自是无话可说。晚上叫人弄了几个菜，提心吊胆的陪李将军喝了几杯，席间还偷偷塞给李将军一个小包，说二百两别嫌少，给兄弟们买些酒水路上解渴。李长发满腔正气地拒了，说大家都是为圣天子尽忠，剿匪安民是分内事，这个肯定使不得。

        唯一的小插曲是，钟阿义的好运在延长走到了头。

        莫大人当场正式向李将军提出要求：本官代表延安府和一方百姓，恳请将军大义援手，入城平寇！

        莫大人见了李将军真的有些吃惊：你一个榆林参将，大老远跑咱们延安府来，这胳膊，未免伸得有些太长了吧？搁平常，莫大人正眼都不待瞧一眼参将的，何况还是外府的武职。不过现下正乱，倘真发生些乱子不测，也是谁也说不清的麻烦。所以，不冷不热地招呼着。不过，李将军好像完全没看出来，大咧咧说了句，既然延安府的大人们已经过来，看来没自己啥事了，歇一晚，明天就回。

        这叫无理取闹，背后一定有贼人在捣乱，要吃官司被严惩不贷的！

        嗯。这就对了嘛。

        几个老人摇着头：“浮财就莫指望了。丢了女人的，还是自己去找找吧，凑些钱，去延长。军爷们到了那里，该换一批女人了。运气好的，还有赎回来的机会。”

        本已抢得差不多了，带了个手下傍晚时分正要回营，路过一个巷子，不经意瞥了眼，见里面有个院子门户洞开，院门都不见了。虽然这意味着已经被其他人抢过至少一遭，意犹未尽的钟阿义犹豫了下，还是转了进去。

        院子不大，只住了两户人家。钟阿义早已习惯了百姓们的跪求，有些托大，向手下一努嘴示意他去西屋，自己径直一脚踹开东屋门闯了进去。东屋是里外两间，外间屋地下是被踩瘪了的箩筐、折了的秤杆和满地狼藉，看样子是个做小买卖的人家，一个老头子和一个老太婆惊恐地看着自己。里间屋的门帘当是被扯掉

        随后的两天里，延长县被彻底洗了一遍。

        否则，黑灯瞎火的，万一有“贼人”闯进官衙杀了朝廷命官，这可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呢！而且，万一莫大人有个什么不测……现在延长县里最大的官可就是李参将了，不用问，负责破案追凶的只能是他！

        面对凶神恶煞的军爷，百姓们纷纷争先恐后地指证哪些邻居收了贼人好处――这些邻居固然在劫难逃，而指证者本身，在其他人家破人亡后，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下一轮“搜查”的重点目标。

        如果不是久经宦海，李将军信誓旦旦的豪情壮语莫大人也就信了。莫大人早就派人查看了李参将部队的驻扎情况，睡下时心里叹口气：那些村子毁就毁了吧――幸好，谷白桦那个贼既没怎么祸害乡下，也没怎么祸害城里，见到官军开过来，四郊不少人都逃到城里来了。

    两天以后，终于有人明白了：等闫大人把几千上万人的冤屈都统计完汇编成册，估计要明年开春了！

        换做旁人，此时可能只得悻悻而归了，但萧知府和吴副帅能放心地让李参将独立担此大任――李长发将军岂是一般人？

        对吧？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投诉、我记录、再上报、等答复。

        虽然到的晚了些，但李长发的收获比延川足足多出来三倍不止――谷白桦招兵发的粮食和安家费，便是“通贼”的如山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