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追快追,莫教龟儿子走脱!”
王彪傲然一笑,指着人潮道:“周大人,您看贼人们哪里有什么云梯?即使到了城下,能抠着砖缝爬上来么?卑职等的就是他们走近些!”
“啊!”
汤众匆匆下令止住了跃跃欲试的弓兵,周峻奇道:“可不放箭……贼们逼到近前却该如何?”
方戈对拿下保宁府信心十足,甚至连观察城墙上指挥布防的土垒都堆得很潦草。
看着最前面的流民已战战兢兢地走到距墙几十步的地方,不等周、汤二人说话,王彪自言自语般道:“不等四眼狗了。发信号!”
“备战!”王彪一声大吼,刷地抽出了腰刀。
王彪的战兵们已在他身后列好了四路纵队,二十名枪兵拄着长枪,刀盾兵的圆盾都背在背上,刀也都在鞘里,除了呼吸声,队伍里一片肃静。汤众看看这群人,再扭脸看看自己的手下,两下的对比实在太过鲜明,不好意思地呵斥道:“都给老子闭嘴!有胆的便随王千总出关杀贼!”
程西混在饥民队伍里,已经逼近了南津关墙上守军的射击极限。随着墙上刀枪反射的光芒越来越耀目、守军的面孔逐渐清晰可辨,人们心里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强烈,脚步便明显慢了下来。见此情形,守军们的士气陡然高涨,一个个挥舞着兵刃,对下面的人大声叫骂,用一切恶毒的话语掩饰自己刚才的胆怯。弓兵们则从箭壶里抽出羽箭搭在箭台上准备射击。
突然,关门下传来一声惨呼,紧接着,惨嚎声便接连响起。
部分因为这个缘故,方戈便没造什么攻城塔楼辒辒车之类的复杂器械。另一个原因是,反正造出来也别指望没有任何训练和纪律约束的百姓们能用——大型器械需要几十甚至上百人合力推动,这种工作通常需要辅兵完成。辅兵们由于对皮鞭军棍等种种酷刑日积月累的恐惧感,下意识服从命令成了习惯,再加上有基层军官现场用刀逼着,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会冒着守军城头倾泻的火力向前缓慢地推进、而百姓们则不然,他们固然会由于惧怕刀斧加身在一开始推着走,一旦进入城头攻击范围,见到周围同伴的惨死,百分之百会四散奔逃,把塔楼里的战兵们扔在敌人的攻击之下,宝贵的战兵们便会如被囚在棺材里一样必死无疑!
南津关门户洞开的同时,嘉陵江对岸东南和溪关的方向已燃起冲天的火光:四眼狗吴大壮也得手了。
王彪冲下马道时,听到吴大壮响箭呼应的刘四已放倒了守门官,他那个果的兵卒们同时暴起,大部分人都砍翻了各自的目标,毫无防备的守军正在哭喊着四散逃开。十名枪兵迅速在门洞里组成一个半圆形防御小阵,迟滞可能会遭到的反扑,刀盾兵们有的加入战团,另有几人合力抬起巨大的门闩。
又是一支响箭尖啸着刺破苍穹,啸声尾音还没有消失,江东便传来吴大壮鸣镝的呼应。
没等周、汤二人从惊愕中明白过来,王彪又是一声暴喝:“杀!”手起刀落,向汤众斜劈斩下!
程西领着众人从关门里鱼贯而入,流民们一边与身上系了绿布的“官军”们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用棍棒锄头向那些身上没有标记抱头鼠窜的家伙们打去,相互间还笑骂着:“你娃儿怕个啥子哟,老子早就说么得事了噻!”
保宁府南面的两道雄关屏障陷落了。
“锵啷啷。”刀盾兵们左手持盾,右手齐刷刷抽出钢刀……
“莫理会这狗官,抢关门!”王彪口里吩咐着,率领一组刀盾兵和一组枪兵飞身扑下马道。
也都已是各带了一个步队的把总。按照张虎和方戈、程西几人预先商量好的计策,张虎和方戈的主力堵在北面,战事由程西率先在南面发动。不过凭程西的几千流民百姓,别说保宁府,连南津关都绝对不可能打下来,所以王、吴二人领命,用路通弄到的腰牌骗过守军,不止要替程西开关,更要一鼓作气拿下保宁的南门。随后程西率众在城里捣乱,再全力配合王、吴二人打开北门……
早已知道自己任务的其他战兵,各自组成三五人的小战团,呐喊着向墙上目瞪口呆的守军们冲杀过去……
汤游击的头颅连着小半边颈项滚在关墙上,双目惊惧地大睁着,至死他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彪对汤众道:“汤大人,莫教兄弟们放箭。这些家伙一下子跑散开,卑职不好追。”
关头上霎时安静下来。
见势不妙,周峻转身便跑。一柄长枪从身后斜刺里扎过来,枪尖从大腿正面破肉而出!那个枪兵随即把枪杆一拧,棱形的枪头在肉里硬生生转了个圈,顺势抽了出去,带出了几片碎骨茬儿。疼得涕泪交流的周峻在地上翻滚起来,一把钢刀凌空劈下,周峻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护了下脑袋,随即小半截手臂便落在胸前,然后滚到地上。在昏厥过去以前,最后映入周峻眼帘的是自己昨日亲自挑选的一个护卫狞笑着正要劈下第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