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地区的宗族祠堂大多建于明嘉靖年间,族规也大量出现,并有乡约化的趋势。宗族首领为了更有力地控制族人,纷纷请求官府支持,批准族规。官府为了监控宗族,加强地方管理,将族规视为对政权的补充。为了维护宗族内部的秩序,族规赋予族长处理族内争端的司法权力,并禁止族人告官,要求族人在族内解决矛盾。
“房长!族长!认得!认得!”关有德惶恐地答道。
关有德求饶道:“族长,我知错了!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澳洲人知道。”
“还敢有下次?”关伯益话里带着威胁,虽然他是族长,但从“族谱除名”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般而言,宗族是不能随便把一个人从族谱里除名的,必须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或者其他严重违反族规,败坏家风的人才会被宗族除名。在开除一个人的族籍时,还必须召集族人,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神主牌宣告犯错人的罪行,再庄重地请来族谱,拿起毛笔,沾上掺水研磨过的朱砂,大笔一挥,将犯错之人的名字勾去,最后将犯错之人逐出祠堂和家族地界。
“哈哈哈……”关有德却一反常态地大笑起来,一副摆烂的样子,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我自问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落得个众叛亲离、妻离子散的下场,还管什么祖宗颜面?”
“打老婆?哼!”关季益也是历经宦海沉浮之人,道:“有些事情不上秤没有四两重,可要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先把你家的事说道说道吧,这事儿得有个应对之法。”
关季益吩咐道:“你务必说服黄氏,取消诉讼,切不可令澳洲人插手此事。”
“孽障,你可认得我?”关伯益厉声问道。
“我族族规森严,族人自幼受教要尊师重道、夫妻和睦,举宗之事,质成宗长,设有睚眦小忿,须凭族、房长祠堂理论,不得擅兴祠讼。每季孟月读族规家法,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关伯益骂道。
“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关有德唯唯诺诺地答道。
“啪”地一下,关伯益用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你!你是想从族谱中除名吧?若是如此,我便成全你!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世美堂的子孙,死后不许葬入族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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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从族谱除名”,关有德这才慌了神,瘫在地上,若是族谱上没了名字,他死后就不能接受后人的祭祀和贡品,灵魂不能回到祖地,从此变成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只能靠与其他小鬼抢夺剩余的贡品为食。
啪”地一下泼在关有德脸上,他这才勐地清醒过来,惊慌地看着周围。
“啊……”关有德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喊道:“冤枉啊族长!我不过是醉酒后打了老婆儿子,我也是一家之主,难道还犯了王法不成?”
宗族作为血缘群体,在宗族看来,族人所作所为,重要的是光宗耀祖,退而求其次,也要恪遵祖训,不辱先人,如果做错事,是对祖先不孝,族长对宗族争端的审理则是代祖宗行事,对祖先负责,“子孙故违家训,会众拘至祠堂,告于祖宗,重加责治,谕其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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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异议。”
关伯益看了眼关日昌,道:“关日昌,你们燕昌祖房管理不善,有人不先鸣族而擅入公庭,罚银五两,入祠充公。你可有异议?”
“瞧瞧你干的好事!你老婆竟然要找澳洲人主持公道,此事传扬出去,今后我世美堂的颜面往哪里放?”关伯益厉声训斥道:“眼下的局势云谲波诡,谁知道澳洲人会不会借题发挥,你想置我世美堂上千族人于何地?”
关有德东一拉西一拉地说起来,满是对黄氏的怨恨,还骂黄氏跟某个关氏族人有染,早就想休了她。
关有德连连叩头:“谢族长开恩!”
关伯益对关有德道:“按族规本该对你笞杖十板,看在你有病在身,罚你修理祖坟。”
关伯益听得直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祖宗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我世美堂先祖屏江公关俊,乃是关云长之后,四百年前逢乱世携族人迁徙至此,披荆斩棘才得以创立家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