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三娘咯咯一笑,道:「我替诸位挑开了说吧。大家心中思谋的,都是灼灼之华,桃之夭夭。」
在座几人全都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却没人说话。
廖三娘冷笑一声,道:「萧襄理,方才你出家门时,吩咐小厮什么来着?什么收拾收拾?什么卷包
烩?什么德隆的银子?」
放下茶盏,廖三娘面色一收,对李儒风正色道:「二位心中窝着火气,我自体谅,但却不要自家人相互怨怅,乌先生若当真有心卖人,这镖局子、这票号子、这里几进几跨的大宅子,早早的就叫人家抄了,你我首级也早就号令西市了,还用等到今日吗?」
自语完了,才回过身子,对萧襄理摇了摇头,说道:「萧襄理多心了,起威便是起威,不是政保,也不是军情,只是身在险地,非常之时,当有非常手段。」说完旁若无人的慢慢的踱起步来。众人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缓缓移动。
稍停了片刻,萧襄理想了想,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得惨白,颤声道:「你、你是政保局的人!」
沉默半晌,李儒风的目光看向乌开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缓声说道:「老乌,我们起威,随元老们办差,不是一趟两趟了,都是近身侍候的,从来没出过岔子。这里是北京城,天下中枢,京畿重地,有形胜之利,有金汤之固,城禁最是森严,白日里有五城兵马司、晚间有巡捕营,昼夜不息,轮流巡惕,城内的各个坊巷又都设有军巡铺子,各有铺头、火夫维持地方。如今大明虽然衰微,京城中近些日子颇出了些喧哗、偷盗之事,但只要不出京城,绝不会有大的纰漏。贼人不敢在城内下手,也正是为此。」
座中诸人听了这话,全都额角见汗。.
李儒风咳嗽一声,接着道:「所以京师站的规矩,冷老爷如果出城,要先知会‘和连盛,、出行要加人。可是今个儿,我没得着信,而且……」说到这,李儒风顿了下,才接着道:「乌先生是冷老爷的影儿,今日却怎的没有跟了去?」李儒风的语气澹澹的,澹的没有感情。….
廖三娘走到厅门前,透过半掩的门缝看向院心,院中古树枝叶寥落,秋风萧瑟,摇落秋叶一片。
廖三娘站起后环视众人一圈,顿了下,接着说道:「出了这事,在座的诸位,首先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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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在座的诸人都脸色一变,立时就有一个北京站人员站起,大声呵斥道:「廖三娘,你在这里胡沁什么!」
客厅内,北京站的几位核心人员与和连盛的两位打头镖师对向而坐,晦暗的光从栅门的柳叶槅子透了进来,拉出一道道斜光,无数浮游的微尘在光中飘浮,让空气显得浑浊而压抑,屋里的气压低的可怕,偶尔一两声痰嗽,才透出些许的活气。
乌开地被李儒风盯的颇不自在,听了这话,不由一下自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铁青的抗声道:「怎的?李镖头莫非是心里影了我吗?」
李儒风身子贴在官帽椅的靠背上,左手摩挲着颌下的胡须,右手虚搭在的扶手上,手心中揉搓着的两个胡桃不住的互相摩擦,发出咯吱、咯吱涩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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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眼色一下异样起来,齐齐看向那萧襄理,同时面上颜色变幻,显是全都心中有事。萧襄理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厉声喝道:「***!敢行厂卫之事!」
说到这,廖三娘自座位中悠悠站起,她二十五、六年纪,即便在室内夜依旧穿着几乎拖地的披风,长圆的脸庞上一双细长的凤目,鼻梁上缀着几粒浅白色的麻子,七尺的身躯甚至高过许多男子,给在座诸人一种难言的威圧感。
廖三娘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喃喃自语道:「天凉了,一叶而知秋。」
座中诸人一片骚然。
李儒风还未开口,廖三娘在旁轻轻一笑,插口说道:「这茶好香,清心去火,二位请了。」她的嗓音沙沙的,带着一丝媚音,说完也不管旁人,先自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乌开地在一旁道:「三娘子公道。」
李儒风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廖三娘接着道:「失陷元老,是大宋于临高立国至今,未曾有过之事,于大明怕是等同失陷亲王。这是天大的窟窿,便是女娲娘娘来了也填补不上,没人顶的下来,便是将我等统统拉去枪毙,也未可知。大家怕了,也是有的,要活命,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