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之听着刘钊说了宋家兄弟去镖局诈财失败的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也算是预料中的事情了。这事一出来,城狐社鼠哪个不想乘机咬上一口?纵然是小到连汤都喝不上的歹人,也想舔口血,尝个腥。寕
要不是德隆的牌子硬,靠山厉害;主事的又有主意,这冷老爷的家财散去三分之一都是往少里说了。
“这冷老爷家蓄养的班底倒都是些狠角色。”刘钊道,“一丝不乱。”
周乐之道:“岂止是不乱,大约还在外面运作。若不小心从事,只怕会被他们反噬。”
刘钊道:“只不知这髡贼如何回应老爷的书信。”
“如今京师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能做主的。”周乐之笑道,“须得通报到临高,由真髡们商议了才能做主。”
“老天,这不得几个月功夫!”
“髡贼有无线电匣子,须臾便可通消息,这事又牵扯到真髡贼,最多一个月也就有消息了。我们莫要乱动,且稳坐钓鱼台。”寕
“只是王老爷上次说过,皇上预备着要用兵,已经预备着下粤饷的诏书了。”刘钊道,“赶得及吗?”
“朝廷调动人马,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粤饷征了,有了银子才能调兵。没有半年一年的都不用想。”周乐之正色道,“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商议了。”
周乐之自从上次见了冷凝云,顺利拿到了他的手书,心情很是舒畅。这些年来,他和髡贼相斗,少有占便宜的时候,处处落在下风,每每遭到王尚书的冷眼。要不是王尚书对髡情颇为了解,知道髡贼是大明的心腹大患,而他,又是这大明知髡的第一人。这合作关系才算是维系下去了。
冷凝云是他们拿住的第一个髡贼。当然捕拿冷凝云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就在这北京城内。
但是要抓他却又十分困难。冷凝云到京师这几年,已经为自己营造了可靠的保护伞,特别是宫中的太监们,更是把冷当作是“财神”,大把的银子送到他钱庄里取利。想通过官面上的渠道动他几乎是痴人说梦。
明明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就在天子脚下,他却只能看着他左右逢源,吸纳财源,不但不能动他,连暗杀的打算都不能有。否则,连王业浩和其他大人们都吃不住。
他想起先生说过的“利益集团”问题――果然这个词果然描绘的精妙,比之“阉党”、“东林党”、“浙党”这样简单的小团体又更深了一步――人的聚集都是为了利益。寕
说起来,自己此次策划,把冷凝云抓来,不亦是为了某个利益集团吗?
大人们的说法,这是在救国救命,可是换作其他人亦是这么说。就说这髡贼吧,也拿“救民于水火”当幌子。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他不觉哼起了当初先生经常哼唱的小曲。
可惜,先生的满腹经纶,他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学到。不但没有练就一双慧眼,还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担下了重担。
他的目光投向书房角落,一副样式奇特,上面绣着“悬壶济世”字样的幌子,边已经磨损了,竹杖上还系着一个葫芦。
这些都是先生当初留下的物件,周乐之想起天启七年广州城外的偶遇,桃红柳绿的春天,先生背着一个箱子,拿着这面幌子,在村外的田埂上跋涉,步履蹒跚,直缀穿在他的身上歪歪扭扭,甚是可笑。更不用说他那口口音奇特的“广州官话”了。
可是就是他从葫芦里拿出的一剂药,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自此之后,村里人人都叫他神医。多少送到广州城,找大药铺名医诊断都看不好的病人,只要吃了他的药,都是药到病除。当初第一个把他请来诊治的林七斤,一得空就自吹如何的慧眼识人。寕
林七斤的慧眼识人不值钱,可是神医的名气却传了出去。不久之后,钦差王大人便派人来延请先生,先生自此就入了王大人的幕府。
若只是如此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桩往事而已。然而周先生走了之后没多久,官兵却到了河头村,说要捉拿“妖人”,搜寻“妖物”,最厚妖人没捉到,却把当初拿了周先生赈济白米的几个穷苦人拿到村头斩了首。村里一片哗然,都说先生是“妖人”。有吃了先生药的,也如大祸临头一般,忙不迭到寺院里烧香拜神,求来香灰水服用――至于有没有用也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