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真佛不烧香,这是江湖规矩。”言罢丢了一串铜钱出来,“这跑腿钱且收着,事成之后,另有酬谢。”
久别重逢,二人的话题从京城秘闻一直扯到了南海髡贼。这边刘铩还在感慨髡贼火器犀利,那边黄老六却是满脸的不屑一顾。也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故意扯大话,黄老六拍着胸脯嚷道:“想你我兄弟空有一番本事,竟被哪些酸子砸了饭碗,真他娘的窝囊。你看那帮废物,连几个髡贼都奈何不了,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城里他是再也不敢待了,赶紧去城外找个无人之处且藏着再说!
“刘哥好手笔啊!”黄老六盯着银子两眼发光,酒也醒了三分,“刘哥你这是有发财的门路?”
此人能从琼州乱军之中逃回就很不简单了,言谈中不但对髡贼有深仇大恨,而且熟悉髡情,正是老爷要用得人才。他现在跑了也不打紧,这广州城里只要找对门路就没有找不到的人。
黄老六一脸得意,“既是自家兄弟,便不怕说与你听。髡贼虽然厉害,可是落了单一样是个人。这髡贼火器,兄弟就有一杆。”
“这个嘛……”黄老六搓手挠头,显得有些为难,“东西倒是在咱手上,可咱这干的毕竟不是寻常买卖,见光着风怕是要动了财气。”
刘铩闻言大喜,心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苦找了这几个月,想不到竟然还有现成的买卖,这等好事如何能错过:“黄兄弟真好手段!不知这髡贼利器,可否让兄弟开开眼?”
黄老六讪讪笑了道:“明白!你放心,误不了事!银子什么的兄弟也不在意,若是有什么当差的机会,还望大哥照应小弟一二!”
黄老六将铜钱收入怀中,忽一皱眉,说道:“不瞒刘哥,这鸟铳就在城外,早几日倒还方便,可现如今髡贼在珠江口为害,城门关防严了许多,过往货物皆要盘查。鸟铳得在城外交割才是。”
“此话当真?”
刘铩回头观瞧,只见一个精瘦的高个正在街角朝自己招手。
“那还有假,如今兄弟我正给那几杆鸟铳寻买主呢。”黄老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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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黄老六原先也是在京中监察官员的钉子,与刘铩兄弟算是有些交情,虽不是特别相熟,但好歹也有袍泽之情。多年未见又在异乡重逢,二人都来了兴致,便携手寻了个酒铺叙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起眼前的近况,原来黄老六也是去年丢了差事,好在这里有他一个拜把大哥,便到广州来讨生活了。
手腕吃痛,也不敢隐瞒,倒豆瞒,倒豆子般都抖了出来:“髡贼鸟铳犀利,骑兵都不得近前,几番冲锋都被压了回来。火炮更是可怖,一炮糜烂数十里,何镇台的红夷大炮根本不是对手……”
“嘿嘿,刘兄弟这是被那些废物的说辞吓破胆了,我看那髡贼火器也是稀松平常。”黄老六说到这儿,故意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兄弟我可是见过真家伙的!”
道人听完叙述,面色愈加阴沉,又追问细节才将手松开。苟承绚如蒙大赦,瞅准机会直接就蹿了出去,不等道人回过神来,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一直等跑到岔气,苟承绚才找了个僻静巷子停下,然后赶紧脱去布袍,以泥污面,作了花子打扮。
“好说好说,那日后就仰赖刘哥多关照了。”黄老六正要来拿银子,刘铩却缩了回去:
“刘木头!哟,还真是你啊!”
至于找这样的门路,对他们这些北司出来的人来说并不困难。
“呵呵,不瞒你说,自打丢了镇抚司的差事,兄弟我便投了个识才的东家。这新东家位高权重,为人又厚道,却独好这髡贼器物。莫说你几杆鸟铳,便是有门炮咱也收得。”
“你是……黄老六!怎么在这儿碰到你!”
刘铩见他跑得没了踪影,也不在意。低声关照了道童几句话。
南国十月暑气未消,即便三通暮鼓敲过,依然是闷热逼人。刘铩摆了一天挂摊正准备收拾回旅店,忽然耳边厢传来一阵招呼声。
刘铩听出话中关节,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一照:“兄弟你还寻什么别家买主?只要是真货,价钱好商量!”
“好说。”
“啥真家伙?”
“黄兄弟此言差矣,那髡贼火器犀利,据说连红夷大炮都奈何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