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向敬夜航的舅舅道谢后，我跟着敬夜航走上了顶楼。

        看着眼前互相挖苦的两舅甥，我但觉心酸不已。如果敬夜航那位美丽温柔的母亲还在，或许敬夜航能得到老师们更多的理解与关怀，同学们更多的怜悯与包容，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得到印证。

        正如敬夜航所言，顶楼有大半用于种植各种瓜菜，当中不少已开花结果。这片肆意生长的杂乱中透出清新的色彩与旺盛的活力，让人为之心旷神怡。加上前方视野开阔，一眼便能看到不远处那条清澈的河流，若能摆放上一桌一椅，不失为绝佳的休憩之处。然而，再好的风光也驱散不去我心中的阴霾。看着敬夜航孤独落寞的背影，我很是难受。横在我们之间沉默是如此沉重，使我连半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嗯……”我低头躲避敬夜航的目光，双眼噙满泪水。

        许久，敬夜航把一个通红的番茄塞到我手里，平静地说道：“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我们过得没那么糟。”

        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悲苦而伟大形象瞬间被拆穿，敬夜航舅舅尴尬得不行，开始支支吾吾起来。“照顾一个小学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也不反省一下这些年来你给我制造了多少麻烦……”

        “这就奇怪了，在上小学前，我好像没见过你啊？”又是一句轻飘飘的嘲讽。

        作为旁观者，我很难不被这段情真意切的独白所感动，然而，我无论如何都不愿去附和他的话。需知道，如果他的姐姐和他口中那个混蛋不曾相遇，那么便不会有敬夜航的出生。我固然难以接受命运对敬夜航妈妈的作弄，可我更难以接受没有敬夜航存在的世界。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每个月挨老师批评、给老师赔礼道歉的又不是你……”敬夜航舅舅不满地嘟囔道。

        我偷偷瞄了瞄敬夜航，见他似乎并未把他舅舅的话放在心上，我暗暗松了口气。

        “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给你挽回点印象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相处！”敬夜航的舅舅又气又恼，急忙辩解道：“殷同学别听他胡说，我就一个女朋友！”

        “困了？去睡午觉吧。殷同学，你先坐坐，等下我送你回去。”这时，敬夜航的舅舅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起相框和玻璃柜。

        “看完了吗？”敬夜航打了个哈欠，显然无意去炫耀自己母亲的美貌。

        “今天就不睡了。”敬夜航静静地看着他的舅舅把玻璃柜重新关上，然后转向我，沉声说道：“我们上去阳台走走吧？”

        “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准了？”敬夜航轻笑着揶揄道。

        听到这里，我不厚道地笑了。可以想象，他在老师们的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会有多狼狈。

        敬夜航的舅舅瞪了他一眼，继续忧伤地说道：“老爸老妈气姐姐未婚生子，二话不说搬回了老家，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就连她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所以姐姐只能把阿航托付给我……一个男人含辛茹苦独力把一个小婴孩拉扯大有多苦多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说多了都是泪……”

        察觉到敬夜航语气里的冰冷，我默默地把相框归还给他的舅舅。

        “请假总比逃课要好。”敬业航轻描淡写地回道。

        “还是省点力气去你的女朋友们面前装可怜吧，她的同情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嗯……”想起空白的错题本，我开始忧愁起来。

舅越说越动情、越说越激动，几近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