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

        阿德里安笑了一下，继续讲下去。他总是找机会去看它，抢下送饭和捡珍珠的活。每天地板上都有很多珍珠可捡，很小的珍珠，淡粉色的，很漂亮的珍珠。团队里的其他成员没过多久就发现了阿德里安这么积极地和那人鱼呆在一起却不他们都会的事，而阿德里安用那古老的迷信当挡箭牌：他害怕自己失去灵魂。

        “当时也还过得去，”阿德里安说，“领队在那儿呢，不想叫儿看低。”

        “你知吗，”阿德里安突然说，“我回去后，不恨打我的领队，拖我走的那个老师。我恨那三尾勾引我的人鱼。”

        接着他继续讲下去。虽然他那次没忍住，但领队也没因为那一次就开除他。航船靠岸，人鱼被带走后，阿德里安正式成为了白珍珠号人鱼猎手团的一员。他被纳进这个团队，得到的奖励是：他可以去享用船上那尾当诱饵的人鱼。

        “兄弟，说真的……”我说，“我的良心懂你，但我得说……这太荒唐了。”

        “我当时在想：他在难为我，他觉得我拿不到珍珠。我心里很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

        可是当一场欢宴结束后，领队叫他来捡珍珠，能捡多少捡多少，捡到多少就算他自己的。

        “我没有。”阿德里安说，“一次也没有。”

        他捡了一大把珍珠，满当当抓在手里。一条人鱼碰了一下。

        阿德里安告诉我：“我看到她了。”他说到这里，好像陷入了回忆里，连呼都屏住了。我好奇地问他：“是世间绝色？”

        害怕失去灵魂，害怕被人鱼蛊惑，害怕从此对它着魔。阿德里安被嘲笑是怂货，不起来，，他把这些羞辱照单全收，因为他想留在这个团队里，这样才能去船尾的货舱照看那尾人鱼。那些人虽然反感他和他们不一样，但看在他任劳任怨的份上，也不再多

        那些本来能属于他的珍珠洒了一地，他没有通过考验。领队一招就放倒了阿德里安，把他拖出去了。

        “好像我们是恋人一样，”阿德里安说，“好像我们已经爱了很久，好像它们理应属于我，它们渴望属于我。”

        我跟着阿德里安哈哈笑起来。

        原来这才是人鱼猎手团捕获人鱼的秘诀：一尾活生生的人鱼来当诱饵。阿德里安说那是一尾未成熟的人鱼，它的年纪未必小，但他们会用各种手段压制它的成长，因为只有稚的同族的血才能引得有人鱼冒死来救。在那尾诱饵被收进货舱时，团队里每个空闲的成员都有资格享用它，除了作为一项娱乐也是作为一项历练，磨练自己的意志，好在战斗时对这些美艳的女妖习以为常。

        “够会勾人的，”我想象着那场面，觉得非常理解，“所以你就……？”

第二天又是一副甜美诱人景象。可阿德里安是新人，所以他不够格，他不能加入狂欢之中。阿德里安的老师说这也是对新人的训练：你必须经受住妖物们的诱惑，证明自己不是个被美色一勾就跑的。而领队在一次空闲时的谈话中给了更富于哲理的阐释：和人鱼……会失去灵魂，这是真的，那些沉迷于人鱼的柔和魅力，觉得自己爱上它们的蠢货们的确就是失去了灵魂，但如果你始终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用神赐给你的权力去支它们，而不被它们给你的快乐支，那么你就不会失去灵魂。

        阿德里安告诉我：可别低估了海妖的魔力！一开始，阿德里安还真就忍不了了。那是一个晚上，阿德里安跟着他的老师和领队一起去关押人鱼的货舱，他们娱乐，他看着，必须看着，不许走，这是考验。他说他一生中从来没有那样一个时刻，感到那么强烈的渴望。人鱼的嗓子已经被毒哑了，可那一双双宝石般的眼睛就像能代替它们的歌对人施法。它们看出阿德里安是资历最浅，最容易上钩的，就一直用它们漂亮的眼睛盯着他。

        阿德里安说不是。

        我瞪着阿德里安：“你们船上还有一尾当诱饵的人鱼？”

        “好像她的碰也有魔力……”阿德里安抓了一下手指，好像在回味那个碰，“然后……然后我就和领队打起来了。”

        那人鱼太小了。骨瘦嶙峋，发育不良，像一个穷人家忍饥挨饿的小女孩。是的，也不是特别小的那种女孩，面容中已经有了女人的韵味，而且五官漂亮，可对阿德里安来说，它实在太小了。

        我迫不及待要听更多细节：“它是什么感觉？”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