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仰着头，下颚微抬，腰板笔直。

        她用坚硬的、傲慢的外壳，包裹着她的歉意、她不肯袒露给第二个人的温情，跪下来，将它们通通呈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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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但苏燕清不听他说，直接打断了他，“对于许亮和陈颖的遭遇，我只有一句‘对不起’。是我和我的丈夫，毁了一个家，毁了他们三个人的生活。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他们。”

        “哪怕不常见面，我也知道，我弟弟不会非要你们死不可。但你们，却是不害死我弟弟，不罢休。”

        所以，她不得不清除掉所有隐患。

        “燕清。”他怔了怔，也跪在了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茫然无措，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这是……”

        他不能代替他弟弟说没关系。

        许嵘知道，有这句话，他就够了。

        她知道自己有多不择手段。所以她怕人性的恶有一天会报复到她头上，让她尝到苦果。

        归根结底，什么样的人，看到什么样的世界。

        “你很早就去香港了。你跟你弟弟多久没见面了呢？你有多了解他们呢？”

        苏燕清轻轻叹了声气。

        说着，她撑着桌沿，竟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许嵘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因此，她只能找到一个理由，就是她自己。

        这让她没法张口，没法表达。

        一向高傲的苏燕清，几乎不可能跟别人开口道歉。

        扑面而来的往事，沉重得让她无措。

        无可奈何，进退两难。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苏燕清就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

        她在想，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但这一跪，却真真切切地跪进了他的心里。

        “为什么。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他问。

        许嵘见她没说话，便道，“所以，他们没有那么坏。没有坏到非要送命的地步。是不是？”

        她畏惧，她偏执，她总把人往最坏的境地想。

        “我不会让周晨把你送去坐牢的。绝对不会。”他说。

        但是在他心里，他再也没有办法恨她了。

        两秒以后，苏燕清才低声道，“是。”

        声音很轻，笑容苦涩，带着苍凉，带着无可奈何。

        “我们不做得这么绝，现在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说话了。他们会把我们赶尽杀绝。”

        “我弟弟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许嵘道。

        思忖了半晌，她才道，“我知道。”

他与她之间有隔阂。

        那守了几十年的傲气，依旧不改，仍安然地住在她平静如初的面容里，住在她端庄笔挺的背脊里。

        这句话，就是她的妥协，她的让步，她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