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光影里，他慢慢抬眸，确认：“空白投资？”

        周程逸平静点点。

        夜色与海景成一片，家家灯火鎏金，仿佛点缀了满天星辰。

        “什么？公司都卖了。”周程逸笑了声，“惠途出事那一阵，价暴跌，资金链全断了，刚好有人出钱想买那个减碳项目的公司，我就舍车保帅了。”

        Z城盛产海货，周程书跟周程逸聊着，不远两名厨师现场烹饪烧肉和海鲜，缭缭烟火拂风而来，周程逸问：“来了Z城，感觉怎么样？”

        毕竟现在期限还没到，提醒没什么意义，反而显得他心急火燎、小家子气。也知周程书干脆敞亮，不是会食言装傻的人，加上他们兄弟情谊摆在这儿，所以周程逸也不太焦虑，该怎样还怎样就是了。

        周程书没接话，想了想，问：“你有陆奚的联系方式？”

        侍应生为周程书添茶，周程逸抬手阻止：“茶就不用了，把我那瓶啸鹰拿来开了。”

        周程逸摇摇：“当时太急了，没时间闲扯这些。只知是个S城的老板，给了价格，两边法务直接对接，我让秘书跟盯了下进度，没什么大问题，后面就没再了。”

        周程书“嗯”了声：“合不来，还是算了。”

        车子一路穿过Z城繁华街景，周程逸订的酒店在海滨沿岸，全城最高档的星级酒店，如一座金光四的细高灯塔，周程逸在酒店的私人台等他，礼宾引导周程书过去，周程逸起微笑：“程书来了。”

B城定居，轮到周程书再去Z城理惠途科技。

        “才换了理层，这么快就拉到投资了？”周程书随口问，“谁投的？”

        厨师一例例上菜，周程书吃得不咸不淡，反倒是酒喝得多些，慢慢喝到夜深，海滨有活动放烟花，一线尖鸣窜上夜空，随即绚烂四散，把台映得雪亮。

        “减碳的新项目，你真不打算了？”周程书忽然问。

        “上次在爷爷家吃饭加的。”周程逸笑说，“还以为会是弟妹，提前加了方便。”

        “经济发展也不错。”周程逸轻笑补充，“一日千里，寸土寸金。”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离周叡则八十大寿，只剩下两个多月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谁都记得，却很少拿出来讲，周程书格使然，就事论事，不喜欢聊东扯西，周程逸立场被动，就更不好多提了。

        周程逸说：“两千。”

        周程书也笑了下，这话题无关紧要，他们一笔带过，很快又聊起别的。

        周程书问：“卖了多少？”

        “买家也是这个领域的？”周程书问。

        “这个项目从无到有，无数次试错，我花的时间和心血太多了。”他说，“两千万，连本都回不了，可是我没办法，惠途拉不回来，我就全完了，就算留着这公司，我也没有多余的钱和力养活它，还不如卖了救急，杯水车薪也好。”

        周程书点了点，周程逸抿一口酒，想起什么，又笑：“看来是跟这公司没缘分，在我手里，把能踩的坑都踩了一遍，好不容易摸着石过了河，还没开始盈利，我就把它卖了。卖了之后，听说发展得还不错，前两天拉到投资了，再过一阵，没准都要上市了。”

        侍应生依言取来，周程逸亲自为周程书倒酒，红酒落入杯底，周程逸漫不经心：“我看见陆奚发了朋友圈，怎么，你们分了？”

        周程逸说：“怪可惜的。”

        两千万收购一家朝阳行业的新公司……周程书皱眉，说得很委婉：“太可惜了。”

        周程逸派车来接他，周程书弯腰上车，把喜提自由行的许思尧留在路边。

        最后一枚烟花在夜空炸裂，酒杯在周程书指尖悬滞一瞬。

        周程逸说：“空白投资。”

        周程书默了片刻。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些古怪，当时惠途的情况并没有特别糟，就算周程逸急缺钱用，也不是非要靠卖子公司才能回。何况新项目基本成型，收益哪怕在将来也不会太远，以周程逸的眼界，不该连这点衡量都不出，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只好当是周程逸病急乱投医，观局者永远没法感同受。

        “很好。”周程书如实评价，“风景漂亮，历史深厚，是个很迷人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