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只能继续扮演苦口婆心的人民公仆。
张彪耸一耸肩,眼都没抬一下。“意思是高警官太招人讨厌了,想撞他的人很多。”
……刺激。
“张彪,铁证都摆到你脸上了,你还装傻是吧?!”
他无法否认,随着这些冰冷刺骨的负面情绪一同升起的,还有在他腹内烧起的莫名燥热,烧得他口干燥,咙阵阵发。冰火两重天,好陌生的验。高启强扯了扯衣袖筒,掩盖住手臂上激起的鸡疙瘩。
有意思,真有意思。
“安欣,我是真心拿你当好朋友的。这样,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我违反规定,跟你透个底。我被人袭击的那个案发地点,泥土里,提取到了嫌犯的血迹样本,唐警官呢,已经带张彪去和这个样本比对鉴定了,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
他打了个冷颤,一凉气正在自下而上爬上他的椎骨。
“子弹?”安欣恰到好地吃了一惊。“他怎么会被子弹打到?”
高启强,高警官,聪明机,成熟稳重,玩密室逃脱时永远能第一个猜对开门密码,还能抽空陪npc聊人生把人家聊到失声痛哭。抛却他的家世背景不谈,他也是个天生的警察,既能一线刑侦,又能思想教育,可以提供从逮捕到感化的一条龙服务。
“彪子,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就冲着咱俩的交情,我才要多嘴劝你一句,早交代早解脱,赶紧把你知的都撂了吧,你自己的,别人的,能说的都说了,争取宽大理。撞车这事你又赖不掉,你在现场留下血了,现在科技多发达你懂吗,刚才我们都抽了你的血送过去了,很快鉴定结果就出来了,到时候你再后炮说你想自首,还有个屁用啊,执法记录仪一直开着呢,我想帮你的忙都没法帮。”
这是高启强专门叮嘱他的,让他一定要取教训,不要步上小虎的后尘。检察院那边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知了唐小虎在仍于调查期时参与了办案,运输了重要证物,这小子因此倒了大霉,不仅被通报批评了,还受了分,这下转正更遥遥无期了。
直到那个除夕夜,这个以他为主角的游戏,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bug。
不着急。他为安欣准备的礼物,还有很多。
他没有任何短板,他总能心想事成,警察如此,人更是如此。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的人生,就输入了作弊码,进入了简易模式。
他了一下泛酸的牙床,扯动半边嘴角,笑容弧度向一侧歪斜,打破了往日的端正平和。
他为了积德行善随手救下的,究竟是浪街的狗崽,还是一旦嗅到血腥味,就会暴出茹饮血本的野生幼狼。
张彪百无聊赖地抖着,发出了一声嗤笑。
“兄弟啊,你这人最大的病,就是太讲义气了。你是不是觉得,反正你是逃不掉了,那不如,干脆就替你大哥全下来吧。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已经知了,当时去撞高警官的车的,不止一个人,你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向蜷在地上呕血的孱弱青年伸出了手,怜悯地递上了一条手帕,为自己救回了一个,相当棘手的大麻烦。
就是不知,这小白眼狼能扛到第几个。
“唐队,您的执法记录仪,原来还有有电的时候啊?”
慕,或许还掺杂了些暧昧情愫的眼神看着他的安欣。会小心翼翼将装满甜水的小熊陶瓷杯捧给他的安欣。年轻的,默默无闻的,悲惨可怜,善良正义的安欣。
心寒。懊恼。后怕。
他们现在办案没法再像从前那样放开手脚大胆干了,外有虎视眈眈等着抓他们小辫子的检察院,内有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的内鬼,外忧内患,内外夹击,他们这帮端着铁饭碗出生的大院子弟,也算是终于领会到了,为什么公务员需要“着镣铐舞”。
敬酒不吃吃罚酒。唐小龙额的青了,为了大局,强忍着没有发火。
高启强没理会这句假惺惺的明知故问,他将手肘支在桌上,双手十指交叉,抵住了圆的下巴。
妈的,要不是因为这么多双紧盯着他们的眼睛,着他们必须照章办事,早在阿勇他们从莽村搞到那份证明了安欣确实会用枪的口供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三个旧厂街的底层垃圾逮捕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一个傻周旋。
“张彪胳膊上有子弹伤的痕迹,这件事,你知吗?”
“我,你他妈——”
唐小龙横眉冷目猛拍了一下桌面,差点把桌上的茶杯震掉。看对面挽起了半边袖子的张彪还在盯着自己手臂上那条还未长好的深肉色伤疤发呆,一副油盐不进的混账样,唐队抹了把脸,转变态度,换上了副语重心长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