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侯之位，同样是与国同休，只不过比国公低了一级。

        宋治忽然也不回的说。

        老宦官很意外，“那也是个王极境，杀之，正好威慑北胡，以儆效尤。”

        半响，他又：“传朕的旨意，将那位北胡大修行者放了吧。”

        出了皇城门，赵玄极回看了一眼巍峨皇，再回过面对车簇簇的朱雀大街时，已经是面如止水，先前在皇帝面前的种种鲜活神态，于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老领命，这就安排人手进入漠北。”老宦官接回《方物志》。

        但赵玄极知，这件事他本无法拒绝，因为这是交换，跟文官集团的交换，只能垂首：“陛下英明。”

        燕平没有宵禁，夜晚的繁华热闹会持续到凌晨，这是大齐煌煌盛世的表现，也是宋治百看不厌的社稷画卷，每当心绪杂乱，他都会来这里静坐。

        “如今北胡有四大王庭，天元王庭不过其中之一，而且刚刚兴起，谈不上甚么深厚底蕴。更何况，他们的领地跟大齐并不接壤。天元王庭的修行者，有什么理对付赵氏？”

        这也是范钟鸣投靠过来之后，起到的第一个作用。

        忽的，宋治再度开口，语气莫名。

        老宦官接着：“不过天元王庭的王极境修行者，毕竟到了代州城，天元公主的说辞，亦未必能全信。天元王庭的先祖是前代左贤王，那是被赵氏阵斩了的，他们对赵氏有仇恨。”

        对两个将门勋贵之家而言，这是莫大的打击，堪称家中落。

        如今减爵一等，两家就变成了世袭的伯爵。在大齐四海升平，没有战事的太平时节，爵位降了想要再提起来，本没有可能。

        “陛下英明，老遵旨。”

        想到这里，赵玄极心中很是畅快。

        宋治不置可否，招招手，老宦官会意，让人去取了一册《方物志》过来，恭敬递给宋治。

        棋盘状的街巷灯火辉煌，宝雕车香满路，摩肩接踵的行人谈笑声，与大小商贩韵律十足的叫卖声，随着夜市美酒美食的香味，一起飘到了风雪亭。

        宋治摇摇：“一个王极境初期而已，杀不杀无关大局。放了他，更有用。朕的眼线要进入漠北，探查虚实，书写《方物志》，就不能让北胡有所防范。”

        他虽然成天忙于公务，没什么时间教导族中子弟，但对赵宁却特别关照。在他的印象里，赵宁先前可是纨绔心，如今忽然改换面，还变得思虑缜密，他不得不深为惊奇。

        亭台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形佝偻、着宦官服饰的老者，他的面容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声音也像是从公鸭嗓子里发出来的。

        桌上的酒菜他再也没动分毫，只是安静地俯瞰着皇城与星罗棋布的街坊，直到夕阳西下，暮色降临，好似成了一尊雕像。

        就着老宦官端着的烛火，宋治翻看半响，又将书册合上，“朕这些年忙于内政，对边境外的事情少了注意，《方物志》上有关北胡的内容也太少。”

        他是将门武将，不善阴谋算计、勾心斗角，这回能顺利达成目标，使雁门关增兵三万，全仗了赵宁的谋划。

        “陛下言之有理，老也觉得奇怪。”

        念及于此，赵玄极有些纳闷。

        “北望子太过散漫不羁，脑子里除了金戈铁沙场建功，就只剩儿女情长，整天跟儿媳诗作赋......若不是老夫坐镇大局，赵氏在他手里还不乱了套！

        宋治继续瞭望大齐京都燕平，复又陷入沉。

        “等这小子回来，老夫定要好生教导一番，到了十六岁就进入了修行的黄金四年，不敢大意。九月秋猎，务必要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好好表现，让世家勋贵都看看，我赵氏为何是将门第一勋贵！”

        .......

        宋治微微颔首，神色放松了些。

        老宦官稍作寻思才接话：“宰相是否一言九鼎，得看陛下的心意。”

        他的眉宇很轩昂，姿很，五爪龙袍穿在上，衬托得他英气发，所以即便是一动不动如雕像，也是一尊很有气度的雕像。

        “好在小宁子乃人中龙凤，不仅天赋非凡，人也聪明智慧，虽说之前纨绔了些，那也是少年心，经过了赵玉洁这件事，总算是成长起来。如今文武双全，这是赵氏的大幸事啊！”

        上了等候在旁的赵府车，赵玄极在车厢里闭目沉思。

        “北胡那位大修行跟范钟鸣，被押解到大理寺后，便齐齐翻供，而且就此死咬不动口，看来如今这朝堂、官场上，宰相是一言九鼎。”

        “小宁子所料不差，那北胡大修行者到了大理寺，果然会立翻供，供词都跟他推测的相差无几。好在范钟鸣如今受老夫控制，让他也跟着翻供，的确是一招妙棋。如此一来，陛下就会猜忌徐明朗那老匹夫，担心他权势过重。”

        ......

        赵玄极退下后，皇帝仍然坐在风雪亭。

        赵玄极眼中满是笑意，对孙子的成长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