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抓着他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撑住轿厢中间的桌子，起探过来。上一次她这么干时，他立刻把她按了回去。这次他没有。

        所以他只好在她将要远离时探过去，让这个吻再长久些。

        “就是……”，“弗伊布斯……”我觉得我可以，这次不会再那么疼了。

        “而且……”，而且就算疼，我也可以忍受。她们说，第一次都会疼，但要忍过第一次，后面才会越来越不疼。这就是，生理结构决定的，正常反应。

        他睁大眼睛，看着黛安娜有些气恼的表情。

        美丽的少女用她永远能看透他的眼睛凝望他的心灵，微微惊讶了一下，接着惊讶之后，慢慢出了一个笑容。他想起某一个夜晚，她也出过相似的笑容。

        “这不是他们的目标，弗伊布斯！”这是我的目标！

        “不，弗伊布斯……”这和他们无关……这不是他们的目标，是我的目标……

        “试什么？”

        也许，现在因为年纪，青春期，激素带来的和心理变化，他对她很有兴趣，感到喜欢，有了求，渴望一直像现在似的，她就在他近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爱”，不是吗？他的感受和他想的事，与他小时候从艾达的童话里听过的，稍微长大一点在课本里读过的，和黛安娜一起在电影院看过的，所有展示给他的“爱”，完全不符合。生理反应就是生理反应，不能因为它和传说中的“爱”一样强烈，就说它是“爱”。

        一个优秀的哨兵应该时刻控制自己，而一个优秀的向导，应该时刻情绪稳定。在这一点情绪失控后，黛安娜咬咬嘴，短暂地移开视线，俯瞰窗外的城市。接着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弗伊布斯脸上。

        你想不想我们再试试？黛安娜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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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没有一双向导的眼睛，能看透她的情绪，她的心灵。即使对自己的观察能力感到自信，他也时常觉得自己弄不懂黛安娜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听起来很有理。可是……可是什么呢？他真的不想吗？他非常想啊。早晨起来时努力让自己忘掉梦，晚上入睡时花时间正念避免自己联想到那些事。看到她，立刻告诉自己不要联想。看到她任何事，都要告诉自己不要联想，因为一切都能和联系起来，然后把他引向一个让他感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的境地里。之所以要失去掌控，是因为强烈渴望着什么，却得不到。

        疼。和这个字眼强烈联系在一起的是一种感受：失败。

        他非常想。

        “……是的，我有一点。”他对她说，“但是，还远远达不到他们期望的那样，博士期望的那种，‘爱’。”

        ＊

        可是，抵。不是抵失败，而是……抵……自己令她痛苦。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点什么，让他们觉得他们的期望达成了。”他说。

        他的红线，是必须完成交给他的任务；她的红线，是必须被他爱。

        当然是你的目标。弗伊布斯心想。我也把完成任务当我的目标。可是――

合，我们都不会分离。所以――”

        贝罗娜是爱库斯的，所以她什么事都想告诉他，包括每一次最好保密的任务；奥瑞恩是爱达芙妮的，所以他总是在夸她，哪怕她的其实本算不上好。他有过这样的时候吗？他没有。他的每一次任务内容几乎都不和黛安娜说，她协助他打出好成绩时他也不会夸她。所以，这是显而易见的，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不爱他的向导。

        不，弗伊布斯，你不明白……我需要知……你对，对和我……到底有没有兴趣呢？

        黛安娜看起来有些苦恼，她好像也知自己的话说得糊糊，表意不清，可是不知如何改善她的表达，如何让他准确地理解她。

        “我们现在已经很完美了，我们不需要继续追逐他们定下的方向，我们只要――”

        而这次，她并没有想通过嘴与嘴的碰告诉他任何事情。因此这个吻好短暂，好轻盈，像轻轻微风轻轻拂过。

        弗伊布斯不需要她改善她的表达。他突然理解了这一点：让他喜欢，是黛安娜必须完成的任务。

        我不想再次失败。他懊恼地想着。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他懂了。黛安娜爱他。

        谢谢，弗伊布斯。她的声音出现在他杂乱的思绪里。谢谢你的喜欢……嗯，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