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清理完毕。”
*
我没事。他告诉黛安娜。他继续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喜欢受伤之后被黛安娜那样同情的感觉?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问题啊,他轻而易举就想出了答案――因为那令他有种正被她爱着的感觉。黛安娜关心他,让他舒服,可以说是被他们的制造者们要求要这样。但黛安娜同情他,绝对不是。感情是没法按照要求从心灵里浮现出来的。正念,深呼,放空自己,可以让感情淡去,消失。但是反过来――让感情出现――
果全都削下去了,他把刀插进果肉,切。切果肉和切肉的感觉不一样。和切开肤的感觉也不一样。苹果的气味也和血的气味很不一样。
他觉得他长大的地方,也是这样。
……弗伊布斯?正在为她自己准备晚餐的黛安娜关心地“看”过来。你不用削……我一会自己来吧……
弗伊布斯?……你想要疏导?
弗伊布斯!听说我――
弗伊布斯,回来!
自从他被指出他在任务中倾向于冒险决策让自己受伤后,他就再也没受过伤了。他有意识地避免冒险决策,避免让战斗(如果有的话)拉长。他让别人受伤,让别人去死。让黛安娜去同情别人。
“三层,清理完毕。”
我没事。他回答。
不。弗伊布斯回答。好多次他看见黛安娜差点削到自己的手。
……我在渴望黛安娜同情我?
他终于从神
不,没有。他回答。我很好,你吃完饭再说。
机把它的工作重复成千万次都不会出错,但哨兵呢?重复几次就疲惫不堪,需要向导来清理一下他们神里的垃圾。人会出错,这是他走出第九区,旁观围猎那次学到的最重要的知识点。人会出错。
可是,被黛安娜同情的感觉很好啊。喜欢被她同情,感觉自己像一个人,她也像一个人。不过更喜欢的是……
那个哨兵撇撇嘴,大概是觉得这个年轻的S级真是傲慢。不过,就算弗伊布斯回答他,他也不能说实话,他不能对外人透第九区是什么样。
弗伊布斯!!!
弗伊布斯边的哨兵举起手,示意狱警们,他们收到。接着他追问弗伊布斯:“我倒是没去过别的哨兵监狱――别的监狱也建成这样吗?”
他把刀刃划进果,转动苹果,红色的果被他削下来。果过他的虎口,是凉的,果肉的汁水蹭到他的肤上。破开果肉的颗粒让这颗苹果的气味变得更加郁。所有这些感都让他很烦躁。
“一层,清理完毕。”
弗伊布斯!放下――
弗伊布斯?!
警们的汇报打断了这个哨兵的闲聊。
弗伊布斯没回答,他转过。任务完成,他可以离开了。
没有好多次!就两次……而且没有削到!黛安娜抗议说。
他没有放下刀和苹果,他开始正念,平复心中的烦躁。黛安娜见状,也就不再继续坚持让他放下了。
人不应该思考自己。要去思考外在,不要思考内在。向深探究自己的潜意识可能会探究出一些你一点也承受不住的东西。如果说,他无意识地寻求自伤就是为了验这种被爱的错觉,他这段时间的心里无时无刻都存在的那种烦躁就是因为失去了验这珍贵错觉的机会,那……
我真的在渴望这个吗?他想。一开始,他愤愤不平地觉得统计结论是错的,数据是巧合,那些任务就是很难不受伤。可是后来,开始注意这个问题后,他发现:他的确有那种倾向,任务遇到情况,他下意识想些让自己受伤的行为。控制自己不这么,每一次都毫发无伤后,他感觉到了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