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样多的一笔钱款，最后是进了哪个秃驴的口袋。更不知魏塱去时，有没有随手拿到过这样一粒光鲜亮丽，实际早已干瘪生涩的果子。

        进了江府宅门，薛凌仍恹恹不愿说话，直回到自己住处，倚在椅子上方勉强打起精神自言自语般道：“何以早上是你赶车，下午又换了那人来。”

        薛瞑忙道：“不敢。”

        隐佛寺那么大的一块地，里头立着的神佛鬼怪无数，更莫说还有些名士贵人的灵位金身种种，一年下来，想必报给朝廷的账目，单供奉之物一项，就要以十万为记。

        为了节省开支，就在瓜果表面涂上一层薄薄的糖蜡，能保其外表连月不腐，色泽如新。但这法子，也就装个样，顾不得内里。所以小姐您看着新鲜，不定是放了多久，哪能好吃呢。”

        仍是没人回答，他鼓足勇气抬头看，恰逢薛凌睁眼，一双秀眸惺忪，软软乎乎樱唇开合，呢喃道：“你去查查，查隐佛寺管采买的秃头是哪一个。”

        薛凌似全然没听见，眼皮子都合上了。她早间起的早，昨夜睡得也不安稳，现身上心间都觉又困又乏。薛瞑等了一会，不见声响，轻声道：“傍晚凉意重，小姐不若去床上歇息。”

        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于薛瞑而言，不像下令，像在撒娇。

        薛凌喘了一口重气，又觉满腔邪火上头，狠狠扬了车帘转脸向外，兀自吹风，再不作言语。眼前行人闹市簌簌过眼，叫卖吆喝此起彼伏，她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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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瞑还在惴惴，忧心自己说错了话惹薛凌生怒。然薛凌下巴搁在车窗檐上，脸上全无火气，只有满面尘霜。

        薛凌想辩驳，又觉无力的很，只憋了憋嘴角，表情有些愁苦。半晌才轻道：“既是人人都会，何来不时之需？”

        薛瞑不作他想，道：“许是有些场合，见不得生面孔。府上马夫作何模样，总有人识得的。”

        薛瞑对着她温柔笑过，没回答此问，垂首另道：“小姐既然知道这些，必不会计较小人那会不作偏帮之罪。”

        声调极轻，薛瞑却是光一般瞬间从角落里冒了出来。他一路不敢作言，听得薛凌问，忙上前几步躬身道：“弓匕说府上有事，家养的车夫都去了，就剩一位，要备着府上人不时之需，不便替小姐赶马。这本是简单活计，我们做下人的都会，自当为小姐解忧。”

        几两瓜果钱....，是几两呢？

        “你的意思，我那会若真与那秃头和尚打起来，你倒要帮着他了”？薛凌声调忽高：“我当你来给我接风洗尘，合着你来息事宁人。”

香客供奉的，自然是寺里师傅拿去用了。夏日还好，蔬果不缺，这都到了初冬，新鲜的瓜果身价水涨船高。

        她为着霍云婉那番话，难得对着佛祖生了向往之意。可几个果子一啃，只觉佛祖也不过如此，连吃口果子的事都替自己做不得主，上哪去杀生救生。

        薛凌蹙眉道：“可隐佛寺，历来作皇家外寺，拜香祈福皆在此处，年年是有朝廷拨款的，岂会缺了几两瓜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