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从不是很好,可是毕竟大子善五岁,和子善之间仿佛有一层隔,总也不好。那时宅子里的人都知二少爷似乎很怕子从,却不知为什么。只有子从自己心里清楚,他曾对子善了什么。
……
后来,子从的越来越弱,有一年三月中旬进香的途中受了凉,生了一场大病,就这样走了。
难真的是新人胜旧人?
他的娘亲是湖桥镇里方老太爷的掌上明珠,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女才子,七岁的时候就将一在中记得烂熟。
他颓然地坐了下去,无力地合上了双眼。
老爷从不正眼看子善,嫌他和他娘长的那么像;他娘也不看他,怨他不似老爷。他就那样连亲爹娘都依靠不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旧宅子里,他吃的饭都是冷的,连家里的下人都不如。那个时候,一个下等厨子都可以骑到他的上去作威作福。
她恨的是,他讨了个戏子来小;恨的是,他不进她的门;她更恨自己,居然在那个贱人生了一胎后才有了子善,而且生产的时候几乎要了她的命;她恨,她那么的痛苦得来的子善,却换不来老爷的一个正眼。
念书的时候,私塾的老师拿他扎筏子,半指宽的竹条打起来那么恨,一下就是一深深的血痕,落在手背上,总是过很久才能好。
新婚三个月,他待她是那么的好,那些事她一件一件的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底,当宝贝似的藏起来。这几十年,她心里念着的老爷,就是那个样儿的。
才不过短短的三个月?
他父亲不肯再呆在旧宅子里,就带着二娘去了上海。那时子还没出世,父亲没办法,就把他也一同带去了上海,叫他学着事。
可老爷总看不上他,嫌这嫌那的。
那个女人恨着他,却又念着他。是的,她念着他,她念着房时那个男人轻轻挑起她喜帕时的微笑;念着他捉着他的手要她写“念”时笑笑的眉眼;念着他们上南普陀进香的路上,他抱着她跨过那浅浅的溪。
在上海,他居然碰到了金占士。
……才貌双全的好女儿。
十六岁的时候,她带着一笔可观的嫁妆嫁到了吴家来。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恨、都是怨、都是愁,再也搁不下一星半点对子善的爱。她总是斜斜的靠在床上,泪不断。后来,不知怎的就生了一场大病,眼就坏了,什么都看不到了,人也有些疯了,老爷索把她送回老家去了。
可她更恨他。
她嫁到吴家来,好日子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她的丈夫在外院养了一个唱青衣的戏子,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笑过。
子善那时是真的恨子从,他从来都没有当那个人是他大哥,他恨他,每天都要咒他,咒他快死,咒他死得很难看。
他小小年纪却懂得一个“忍”字,乖得叫人害怕。他知尽力讨好二娘,知努力的读书,知件件事情都要的最好。
……
子善怎么也不称他的意。倒是子从,老爷疼他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