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许是那澳洲海商又回来了？”王业浩对刘钊的分析表示赞同，况且王尊德不过是送些日常人情，没必要对自己谎称来路。

        “你与周先生学得如何了？”

        “你好生学着，日后他的衣钵就是你的。”

        他赶紧辩白道：“老爷有所不知道，周先生他教我的都是从海外学来的秘学，学成了有通天晓地的本事，只是这秘学有三大基础，必得先学会才能学这秘学……”

        “道长可是看着他的宅子眼馋？”王业浩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却说得刘铩后背发凉。

洋琉璃器也不是这样的。”周乐之从小生活在广州郊外，广州城也去过，夷人洋货都见过。

        “恕属下浅陋，并未读过。”

        “学什么都不碍事，”他问道，“你也学了一年了，他的本事你可通晓一二？”

        “不，他若知晓此事，必是又要去广州寻人，如今可不能让他跑了。”王业浩斩钉截铁地回绝，“今日之事且勿与他说起。”

        “哦？还有这事？”王业浩将信将疑，“什么三大基础？”

        “本朝的得失……”周乐之吞吞吐吐道，“语多狂悖，小的不敢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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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业浩听他絮絮叨叨言来，心理暗暗惊讶。虽说这些话大多不成条理只能算算是只言片语，有些更是失之偏颇或是无稽之谈，但是很多指摘都是过去自己读书时候想到过或者听别人说起过的。

        “他说，他说：本朝虽太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实则除衣冠文字之外，唐宋旧制尽数遗忘，反倒是承袭了许多金元恶政……”

        王业浩起身走到书架旁，摸索了一会儿，拿出其中一部，翻开后不疾不徐地读了起来：“魏武有一妓，声最清高，而情性酷恶。欲杀则爱才，欲置则不堪。于是选百人一时俱教。少时，还有一人声及之，便杀恶性者。”

        周乐之几乎每次见到王业浩的时候他都会督促功课，也算是老生常谈了。

        “属下不敢。”刘铩赶忙否认。

        周乐之看到老爷的笑容，愈发胆颤心惊，忙道：“先生还教了我许多历代施政得失，也说了……”说到这里他觉得似乎不大妥当，闭口不言了。

        “属下明日就启程。”刘铩应下事项后，又有些疑惑地说，“只是大人为何不让刘钊周乐之去？毕竟他二人地头更熟些。”

        这其实并不出乎王老爷的预料，以他对朝局如此精准的预测，对朝政有所针砭评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旦无用会是什么下场，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先生的本事浩瀚如大海，小的只学到些皮毛。”

        “也说了什么？”王业浩追问道。

        “嗯，他教你的多是算学和格物，说来有用却也无大用――看来真本事是不肯教你啊。”王业浩叹道。

        “属下不敢妄言。是不是问一下周先生，或许他见过。”刘钊试探性地建议。

        因为周乐之算是炉石道人的弟子，所以王业浩在表面对他相当客气。

        “大人，属下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可这周先生究竟有多大能耐，需要如此提防？”

        “小的明白！”二人正要退出去，王业浩道：“周哥儿留一下。”

        “他说什么了？”王业浩放缓了语气，“你只管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一是算学，二是格物，第三却是逻辑……”

        王业浩不知道什么叫“逻辑”，对周乐之这番话将信将疑。因为不懂，所以也没法质疑，只能冷笑了一身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他二人得盯着炉石，不能让他生疑。”

        他赶紧道：“小的每日都勤奋学习，只要先生教得，不管会不会，小的都先记下了背熟，之后再寻先生空闲的时候请教。”

        “道长可读过《世说新语》？”

        周乐之后脖颈一凉，这话里的意思好似对自己很不满意。

        打发走了周乐之，王业浩又吩咐刘铩道：“你速去广府一趟，查一下这‘紫珍斋’和澳洲人的底细。”

        读完这段，王业浩从桌肚中抽出一页之前誊抄好的纸交给刘铩，“你此去广里，沿途可遍寻高人，若能解此符咒，本官便用不着那个粗坯了。”

        “谢老爷栽培!”周乐之一惊，又是一喜。

        “是。”

        “虽系狂悖，也不失有几分真知灼见。”王业浩道，“你回去之后后将这些都记下来，每月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