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嘴贱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又：“啊，我这么喊你，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他变脸变得太快，搞得穆岛有些莫名其妙：“……没事，我不介意。”

        “那就好。”吴彼笑了笑，在肩的衣服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小罐清凉油，“我先进去了，夜晚蚊虫多，这个你拿上。”

        穆岛本想回绝，探出看见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心下一接了过来：“谢谢。”

        脚步声越来越远，穆岛靠在六角亭的长椅上发了会儿呆，想着自己若变成一只鸟，不知是屋檐下的燕好，还是该选择那山崖间孤独盘旋的苍鹰。定时亮起的灯光如一格一格的梯在锦鲤池中浮动，望和影子投在水面，映出了不可见人的纯恶与邪念。他突然想要砸些什么，想要发，想要破坏，想将山石击碎，又想将河截断。他就这么胡乱地想着，但没过多久，那飞去天边的思绪就被卷土重来的痛给拉回了现实。

        币大小的铁罐在手心里翻来覆去，沾上了一层薄汗，穆岛抠开盖子，凑近淡黄色的膏猛了一口，烈的薄荷味从鼻腔直冲天灵盖，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但脑袋却没那么疼了，呼也逐渐顺畅起来，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借着园中路灯的光，穆岛瞥见了吴彼在膏上用指甲划出的印子，那三弯弯的弧线和圆罐凑成了一张笑脸，他盯着看了半晌，突然有些羡慕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氓。

        他与吴彼仅见过两三次面，对其了解并不深，但此时这简笔画般的“笑脸”却像是烧红的烙铁般散着热气，几乎要将他的双目灼伤――他很好奇，活得如此潦草的一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次次执拗地把膏摁平，往上划出图案，就像一个天真烂漫又幼稚无比的孩童。他羡慕他的勇气，羡慕他的狂妄自大、口无遮拦，羡慕他来“找金主”时还能毫不在意形象，随便穿着一病号服。

        想来可笑，皓鑫的人都说自家老大犯了神经，放着纯洁无瑕的璞玉不要，偏偏找了只阴沟里的小老鼠，现在看来，那玉是被人千雕万凿鉴赏把玩的命，而那小老鼠却能随心所地窜来窜去，只为自己而活。

        穆岛将小罐子放进口袋，甩了甩，没敢再想。他怕自己想得太多就会被蛊惑，他深切地知，不同人不同命，他早就已经过了选择，没什么可抱怨的。

        逐步前进的双如灌了铅一般，穆岛走进客厅，室内的争吵声随着门响戛然而止。他看了眼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吴彼，又看了眼攥着拳怒气冲冲的甄友乾，最后径直走到了令他痛万分的“病因”旁。那两个男人像烧着的炭被浇了盆冷水，虽然还在滋滋冒烟，但已看不见火星。吴彼翘着二郎，一边玩着像素版的贪吃蛇，一边用余光瞥向剩余三人，姿势舒服得像在等一场好戏上演。

        甄鑫弦上下打量着穆岛，看他完好无损，不禁松了口气，但他总觉得穆岛有哪里不对劲，正想问问，就听见对方喊了一声“四叔”。

        “嗯？”